第十六章 年饭
他们在院子里说话，温玉躲在帐子里把袄子穿了回去。丫环舂华久久不见温玉出来，以为她穿不来新款式，想要进去帮她，却被她拒绝地一⼲二净。催了她两次，温玉都说“马上好”却一直都不出来。
直到宋懿行和刘朝明离开后，五姐小回了房，温玉才从帐子里出来，⾝上却还是穿着她来时的那套服衣。
五姐小看看温玉，又看看两个丫环，唇角绽起一个笑容，问道：“怎么不换上？”
温玉腼然笑着说道：“换过了，但是有些冷，就换回来了。正好合⾝，谢谢五姐姐了。”
“那怎么换回来了，我还没看见呢，再换再换。”五姐小说着，便热切地把温玉再往帐子里推。
温玉看看敞着的门，感受到丝丝冷风，暗自觉着这五姐小怎么好像存心要她穿上单薄的衣衫，然后受凉生病什么的。眼眸一转，朝着摊在桌上的一件淡紫蔷薇刺绣的棉衣扑了过去。“啊，这个颜⾊好漂亮！”说着，欣喜地抱起那件服衣，一脸期待地看向五姐小。“五姐姐，我能试试这件么？”
五姐小不好说不行，略作迟疑，便答应了。
温玉到帐子里慢呑呑地换上服衣出来，五姐小不经意地抬头，不由吃了一惊。她没想到，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，穿上这⾝衣裳竟然便像换了个人似的。可能是清瘦的原因，原本并不觉得她的肤皮白，在这团粉嫰的紫⾊的映衬下，白嫰嫰的，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。加上屋子里的热气熏出来的晕红，真正比那年画里的娃娃还要精致可爱。
“好看吗？”温玉腼腆地小声问。
五姐小回过神，热情地迎上来，拉起温玉的手，笑着说道：“好看，好看极了。对了，玉儿妹妹。”在庆幸刚才没有唤温玉出来见宋懿行的同时，便想到了之前所提之事。亲热地牵着温玉到床榻上坐了，问道。“你娘亲过世的时候，可有画作留下来？”
“娘亲的画作…”温玉看得出来，五姐小表面上看着热情可亲，其实却是个心机深沉的。倒是之前见过的三姐小，能在那样的情景下，帮四姐小出头，像是个心思单纯的。所以五姐小问的话，温玉也不敢随便回答。佯作回忆了片刻，说道。“青州的书房里有好多画，里头或许有娘亲留下来的吧。五姐姐找我娘亲的画作，若是有急用的话，那估计是赶不上的？”
温玉知道自己的⺟亲，林氏夫人，是举世闻名的大画师之后。这个⾝体的前⾝也是从小开始学画的，虽然比起⺟亲和外祖父的名声，称得上是学艺不精，但基功本却也是扎实的。所以温玉穿越过来后，最早亲近起来的，便是⽑笔和画纸了。
五姐小听说在青州，便有些失望。继而想到他们父女是穷困潦倒，跋山涉水，上京投亲的，也不太可能随⾝带着那些东西。“倒也不是急用，只是听朋友提起温家婶婶的画乃是一绝。我正巧开年准备潜心习画，便想借来欣赏一番。”
“这样啊，那我要回家后才能去翻上京带的行礼。”
“不急的。”五姐小连忙笑着说道。“玉儿妹妹若是找着了，便差个人过来，告诉我一声便好。”
温玉很慡快地应了。在五姐小的热情相邀下，又选了一件，然后抱了服衣往回走。回了东院，紫菱将服衣往桌上一搁，便抱怨起来：“一直当五姐小是个和气的，没想到这么过份。四夫人是顶大方的人，她让五姐小匀几件新衣给姐小，定是给过不少好处的。没想到，五姐小就拿这些旧服衣来给姐小！”
温玉笑着说道：“能穿就好，不用计较这许多了。五姐姐为人热情，拿了那么多服衣出来让我挑。里面总有新衣也有旧衣，是我自己喜欢这几件，才挑的。”
“明明是五姐小硬塞给姐小的…”
“好啦！好啦！这事就这样，不要再提了。”温玉打断紫菱的忿忿不平，岔开话题说道。“对了，按照府上的惯例，晚上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，比如守岁之类的？”
“有的。”既然温玉这么说了，紫菱也便不提了。心中却暗自打定主意，一定要去陈氏夫人面前告五姐小一状，不能让她将那些好处贪去，却拿这些旧服衣来敷衍了事。
“晚上四房的人都会聚到合福堂吃团圆饭，到时候，估计也会有人过来请姐小过去。饭后，伯爷和大夫人要进宮去。咱们伯府虽然爵位不及当初，却仍然是皇亲，所以皇家的团圆饭，也是有伯府的一席之地的。”
“往年，大夫人都会带几位姐小随同进宮的。就像去年，带的便是三姐小、四姐小和五姐小。但是今年闹得厉害了，四姐小病着，三姐小和五姐小又起了冲突，所以大夫人说是一个也不带了。”
“哦，那其他人呢？”温玉问道。
“伯府里也会燃放烟火，其他人可以在合福堂一起观看，也可以回自己的院子看。按往年例，今夜是要守岁，需过了子时三刻才能就寝。”
温玉会意地点头。这样看来，也没有特别的事。到时候吃过饭，就可以回来了。
长房那边派了人来邀请，温玉便按时前往。合福堂很大，中间是正厅，四周呈瓣花形拥簇着六个侧厅，每个厅每摆了一桌。坐正厅的，自然是伯府的男人们。刘家的三位老爷，四位少爷，加上温如韬，正好宽宽松松地坐了八个人。小少爷刘承悦由于不足八岁，便跟着温璧坐了****桌。
夫人姨娘们満満地坐了三桌，姐小们单独坐一桌，然后便是府里一些体面的管事和妈妈们坐了剩下的两桌。
大姐小和二姐小已经出阁，八姐小和九姐小年纪小，都跟了⺟亲坐。温玉被紫菱引到姐小桌的时候，偌大的一张桌子旁侧，就只坐了三姐小一个人。
三姐小似乎有心事，沉着脸坐着，连温玉到来都没有察觉。温玉上前打了声招呼：“三姐姐好。”
三姐小听到声响，这才回过神来。本以为是八姐小，发现却是个面容陌生的小姑娘。怔了怔，方才想起来，说道：“你是温家的玉儿妹妹？”
“是呀，三姐姐。”
三姐小是庶出，下面四、五两个都是嫡出，又年纪相仿，从小到大都不屑喊她“姐姐”这会儿温玉一口一个“姐姐”唤得她倒是心中欢喜，连忙拍着⾝旁的椅子，让温玉过来坐。
温玉刚坐下，大夫人便过来了。见温玉在，关照了几句。见陆陆续续的，人快到齐了，却还不见四姐小来，便问道：“小三，小四呢？”
三姐小连忙起⾝回话：“我刚来的时候唤过她了。四妹说⾝体不舒服，就不过来了。”
大夫人不悦地说道：“徐大夫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，要多走动走动，躺着做什么？赶紧去把她叫过来，大过年的，吃个团圆饭还缺这个少那个的，不吉利。”
“是，⺟亲。”三姐小诚惶诚恐地应了，便起⾝带了丫环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