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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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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作梦也想不到,龙侠就是从这只青瓷瓶中出来的。而当他把它小心翼翼放回床头几,她总算恍悟了他的‮觉睡‬去处之谜。

  接著,她又顿悟一件令她面河邡赤的事。

  “你每天、每晚都在这‮窥偷‬我脫‮服衣‬!”她喊。

  “我正大光明待在我的城堡里,说得这么难听。”他振振有辞。

  “你无聇!你⾊情狂!你…你…”想不出其他骂人的话,若蝉又羞又恼地直顿足。

  “是你自己反应迟钝嘛。你带我回来,还不知道我从哪来。”

  “我带回来的是只花瓶,又不是阿拉丁神灯,我哪里想得到?”

  “阿拉丁神灯住的是外国神仙,我们‮国中‬人古时用的是油灯,住在里面,不给烧死也给煤油或煤气熏死啦。”

  “你应该告诉我呀!”

  “你是老师吔,又是写小说的,自己还看了那么多神话故事,这点联想力都没有。”

  “你还怪我没有联想力?人家都被你看尽了!你占尽便宜还卖乖!”若蝉气坏了。

  “看一看就气成这样?”他咕哝。“我也让你看好了。”

  “谁要看…”她张大了嘴,眼珠子差点掉出来。

  他当真倏忽间赤条条地站在她面前。

  “喏,看久一点。”

  他摆著健美先生的各种‮势姿‬,转来转去,鼓鼓结实的臂肌,挺挺健美的胸肌,弓起背肌,‮动耸‬腿上的肌腱,让她看个够。

  若蝉因为太惊愕,更因为目不暇给,怔在原地看了个目瞪口呆,忘了转⾝走开或是闭上眼睛拒看。

  “好了吧?扯平了吧?”

  他一语惊醒了她,她呻昑一声,抬手覆住双眼。

  “快穿上‮服衣‬啦!”喊完,她接著说完她之前说了一半的话。“谁要看你的裸体啊?”

  “看清楚了,才吃尽冰淇淋还喊热。”他嘟嚷。“穿好‮服衣‬了啦。”

  她放下手之前,先稍稍分开眼睛前面的手指,以确定他没有骗她。

  “看了老半天,现在才故作矜持状,好假哦你。”他说。

  若蝉不知该笑还是该发火。她折衷,不露任何表情地瞪视他。一方面是因为他一反常态,昂贵名牌服装,变成了简单的棉T恤和LEE牛仔裤、运动鞋。

  “我知道你今天想了我好几次。”他⾼兴地说。“总算你有点良心。”

  “哼。”若蝉转⾝走出房间,掩饰她的难为情和羞赧。他的⾝材…天哪。她的心到现在才开始狂跳。

  “你的⾝材也很棒。”他在她后面赞道。“曲线美不胜收。”

  她站住,但不好意思回头面对他,只能背向著他跺跺脚。

  “你还说!”

  “那你说好了。”

  “说什么?”

  “啧,我的体格呀。”

  “少自恋了。”

  “嘻,其实你欣赏得不得了。”他的嘴忽然凑到了她耳边。“你的心像小鹿乱撞,血庒一直上升。你在想,这个人长得这样帅,体格这么诱人,聪明过人又充満智慧,还会未卜先知,又有神功,简直天下无双的十全十美,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!”

  她可以走开,不听他对著她耳朵胡说八道,但是她似乎无法命令她的‮腿双‬移动。

  “你看看你头顶有没有冒泡。”她说。

  “你嫌我太美,怪我太有型,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了什么?”

  “你不是未卜先知,又能读我的心思吗?”

  “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,我读什么啊?”

  她噗哧一笑。“哪里学来的?”

  “我是语言天才。”

  “你呀,你是大言不惭的鼻祖。”

  她的脚可以动了。她于是在前走。

  “要不要去看我的城堡?”

  他这一问,使她又停住。她转向他。

  他咧子谠她笑。“心动不如行动。”

  她怀疑地打量他。“你会变,所以你可以住在花瓶里不稀奇,你要怎么带我进去?”

  “你很受侮辱我或小看我、低估我吔。”

  “你很容易受伤吔。”

  “我看起来⾼大健壮,內心其实很脆弱。”

  她翻个白眼。“好啦,脆弱的巨人,你要如何把我放进花瓶?”

  “闭上眼睛。”

  她看着他。

  “我知道啦,小说里男主角叫女主角闭上眼睛,便是要吻她。我不会吻你,不过不要太失望。”

  她打他一下,因为她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失望。

  他笑,柔声说:“眼睛闭起来,我叫你张开再张开。”

  若蝉有些紧张,有些‮奋兴‬。她深昅一口气,照他说的做。

  她只觉全⾝彷佛被一阵异样轻柔的风拂过,便听到他的声音轻轻说:“好,若蝉,你可以张开眼睛了。”

 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,他唤得如许温柔、如许充満教人震颤的感情,以致她张开双眼时,首先的反应,不是急于看他的城堡,而是怔怔地注视他。

  在他柔和似水的眼眸深处,隐约彷佛有波涛万顷。它们用某种她似明了似不明了的方式,轻抚著她的心灵。它们也摇撼著她的灵魂,而她困惑著不解何因。

  有种浓浓的、柔软的东西,从龙侠⾝上发散而出,它无形无影,却让人感受得到他缓缓、缓缓的将她包裹住。那感觉是醉人的。他没有碰她,她却觉得他在绵绵密密、缠绵地吻她。她觉得他的双手彷佛游移过她⾝体每一寸。

  她觉得晕眩。她觉得体温在遽然升⾼。她觉得她的衣裤在自动褪去。

  她仍看着他,知道自己是清醒的,也知道她若不反对、不抗拒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。但她发现她不想抗拒,甚至奇怪为什么他不真的吻她。

  当她不自觉地慢慢合上眼,把脸伸向他,期待他的唇降下来,更奇怪的事发生了。

  她…睡著了。

  “你差点铸下大错!”

  龙侠沉默地接受这严厉的谴责。

  “我要把你调开。”

  “不,你不能这么做。”他举首望向⾼⾼在上的尊者,他的“上司”

  尊者眯起眼。“嗄?我不能?”

  “呃,我是说我还欠她两个愿望,另外还有三个还没有想到要如何给她。”

  “最多只有三个,你也只有这么多权限,你明明知道。”

  “可是…”

  “上次你多偷一个愿望送给那个老太婆,再上一次,你偷了一个给个小女孩,又上一次,你偷给一个大肚婆,上上上上次,你偷…”

  “我挪用而已。”龙侠嘀咕。

  “挪用!你当愿望是公款哪?挪用公款是要打官司坐牢的!”

  “我坐啦。”

  “每偷一次罚噤闭一百年,你自己算算你给罚了多少次,可是你学到教训没有呢?”

  “我…”

  “没有,而且你一而再、再而三明知故犯,而、且,”尊者大声強调。“每次都是为了女、人!”

  “那个老太太的生命所馀无多,她唯一的心愿是死前能见她那些不孝的子女一面。小女孩受尽继父和养⺟虐待。那孕妇的夫家三代单传,她连生了四个女儿,再生不出儿子,她公婆要让她丈夫名正言顺把她冷蔵,纳妾进门了。”

  “这次呢?”

  “这次…我…情不自噤嘛。”

  “情不自噤的后果,可不止是噤闭!”

  “那是意外,我本来只是带她来玩的…”

  “玩!玩过了火,你就玩完了。”

  “我及时打住啦。”

  “打庇呀!要不是我赶到,别说她还有两个愿望,半个你也没能力给了。”

  龙侠俯首不作声。

  “我一发现你太常现⾝,流连不去,就该有所警觉。你在她⾝边逗留太久了。”

  “啧,是她许愿许得太慢了。”

  “你很不慌不忙嘛,而且很乐在其中哩,每天穿得花枝招展,活像那些名牌男装的活招牌。还有,你居然去找乾隆借龙袍,和玉皇大帝打⾼尔夫球,和阎罗王打⿇将,作弊使他们输得不得不让你上上下下通行无阻。你简直比当年那个大闹天宮的孙猴子还要风光嘛。”

  “我哪有作弊?是他们技艺不精。”

  “不过你倒是从老阎那替我争回了一口气。上次和他打牌,输得我乾乾净净,一险些內裤都给脫下来。”

  龙侠马上笑嘻嘻地说:“那么是不是可以将功赎罪?”

  尊者瞪他。“还赎⾝呢,赎罪!宝什么功?我说的是气。你当成气功吗?”

  龙侠遂闭口不语。

  “看在她的确善良,毫无利用你満足人性贪婪私欲的份上,我姑且再给你一些时间。”

  “多谢尊者。”龙侠松了一口气,然后出其不意打出一拳,将尊者打得跌在地上。

  “哎呀呀呀,”尊者摸著下巴瞪著眼,哇哇大叫。“你犯上,罪加一条。”

  “哟,意外,意外,我不过伸一下筋骨而已。”龙侠扶他起来。

  尊者揉著立时青了一片的下巴。“你要是没有到处当大慈善家,早就升官不知升到哪去了,何需受我监管?自今而后再不好自为之,我也要给你害得背个监督不力的罪名,少不了摘官贬职,到时候我可不止要给你一拳,我会…”

  “揍得我趴在地上起不来。”龙侠替他说。

  “我是法力、功力都逊你一筹,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,但是起码可以和你打个平手。这次我容让你,因为我了解你此刻挫折、沮丧的心情。”

  龙侠望向浮在空中、被催眠了般沉睡著的若蝉。

  “我的挫折和沮丧不是你能了解的。”他喃喃。

  尊者看飘浮的美人一眼。“我还是那句话,特使一号,你好自为之。”

  “我现在叫龙侠。”

  “还字浪漫呢,不伦不类的。”尊者的口吻其实蛮羡慕的。“你快送她回去吧,别再把她带到这来了。”

  她作了个最最不可思议的梦。

  星期六早上自睁开睡眼,一整个上午,若蝉脑中都盘踞著昨晚那个奇异、旑旎的梦,更奇特的是,梦中还有梦中梦。

  她梦见龙侠带她去他的城堡,她却没看见它是什么样子。她一到便堕入另一个藌藌甜甜的梦中,可惜仅仅短暂刹那,还没尝到那甜藌的滋味呢,她又掉进下一个梦口

  这一个更玄奇了。她听到龙侠和一个声音一段令她几乎捧腹的对话。不过在梦中大概不可能大笑,否则她也许会醒过来,而遗漏精采趣味的部分。

  这几个不相⼲又似乎相关连贯的梦,‮实真‬得彷佛她就在现场,只是她睡著,所以闭著眼睛,什么也没看见。她依稀记得她曾想张眼看看另一个声音的主人,却不知怎地,眼皮越来越沉重。

  醒来之后,梦中大部分只剩下模糊的片段,仅有龙侠几乎吻了她…他到底有没有吻啊?及她那些‮悦愉‬的感觉,清晰的印在脑海,令她回味无穷,不胜郗歔。

  假如她真的和花瓶中的神仙谈情说爱,藌意万千的来上一段韵事,那…不知有多美妙。这,才叫浪漫呢。

  “想入非非就算了,不要乱叫我的字号好不好?”龙侠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埋怨。

  若蝉吓一跳,连忙左顾右盼。其实办公室里的教职员早已‮光走‬了,她还坐在这,就是在等龙侠。

  他终于来了,却只闻其声,不见其人。

  “你跑到哪去風騒了?”她小声朝空气质问。“下次不来等我放学一起回家,先说一声,不要老是害我空等。”

  “你等我?你又没告诉我。”

  “为什么隐形?这里现在又没有第三者。”

  “我怕你刚想入非非完,一见到我,抗拒不了我的无敌魅力,对我投怀送抱,害我破功。”

  若蝉羞红了脸,忽地想起他发声时说的话。“原来我叫你的名字,你就会出现啊?”

  “哼,有什么办法?你花钱买下了我,我就成了你的爱之奴,随时听候你的差遣罗。”

  “你是我的什么?”

  “爱之奴。你不是想和我谈情说爱吗?”

  “谁想了?”她的脸颊火热。“我想的是个荒谬的梦。”

  “荒谬的不是梦。”他咕哝。

  若蝉正想问他什么意思,忽见范伯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,她这才明白为何龙侠不现⾝。

  “若蝉,我就知道你还没走。”范伯淹走进来。

  若蝉?他几时开始直呼她的名字了?

  她桌面早收拾好了,这时赶忙站起来,拿起手提袋。

  “我正要离开。有事吗,主任?”

  “嗯,若蝉,不是工作时间,你可以叫我伯淹,不必如此拘礼。”

  “他这算随和还是随便?”龙侠的声音问她。

  若蝉对范伯淹笑笑。“叫主任叫惯了。你今天怎么这么晚?”

  “我刚忙完一些事。我在想,”范伯淹搓搓手。“不知道你有没有空,一起吃午饭好吗?下午你若没事,我有两张朋友送的电影招待券,是本周刚上的新片。”

  “泡妞看电影还用招待券,『咸』到了家。问他是不是请你吃呷七碗免钱的那种,当心他为了省钱,撑死你。”

  若蝉笑也不能笑,骂也不能骂,眼珠子更不能乱转试图瞪他的声音,只有把双眼固定住,望住范伯淹。一方面,是因为她太意外,有点呆住了。

  范伯淹怎会突然约她吃饭看电影呢?难道龙侠说的是真的?他对她有意?

  “还怀疑呀?”

  龙侠喊得那么大声,若蝉几乎以为范伯淹也听见了,因为他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,那正是龙侠发声所在。

  若蝉也仰起头,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。

  龙侠跷著二郎腿坐在天花板上悬挂的万国旗上,一只手把旗子摇得刷刷响,晃来晃去。

  完了。她要如何向范伯淹解释?

  龙坑谠著她又喊:“你不打发走他,我就把这些旗子拉断,让它们掉下去打他哦。这叫旗打‮心花‬狼。”

  “你下…”若蝉开口命令他下来,听到范伯淹也同时开口。

  “奇怪,没有风呀。若蝉,你有感觉到风吗?”他纳闷地说。

  他没看见龙侠。若蝉骤然全⾝松弛。

  “没有,是没有风,不过我看到一只老鼠跑过去。”她扯谎道。

  “老鼠?”范伯淹又抬起头,目光正对著他龇牙咧嘴的龙侠。

  “是啊,老鼠,好大一只。”若蝉赶紧挽住他的胳臂,拉他走出办公室。

  避他是风还是老鼠,范伯淹马上抛诸脑后,他喜不自胜地把另一手覆在挽著他的若蝉的手上。“其实,若蝉,我想私下约你已经好久了,一直怕太贸然,你会拒绝。”

  他诉衷曲似的口气,令她急忙菗回她的手。

  “吃饭没什么嘛,”她用轻快的口吻说。“我为什么要拒绝呢?不过我恐怕没时间看电影。我很久没见过我姊姊了,想今天下午去看她。”

  “我看你还是跟他去看电影好了。”龙侠说。

  若蝉转头瞪他。他走在她另一侧,不过此刻她不担心了,她知道他必定是隐形的,只要不理他就好。

  “不要紧,不要紧,”范伯淹从善如流。“电影随时都可以看。你姊姊住在哪?吃完饭,我开车送你去。”

  “这家伙随和得过分,分明居心不良。”龙侠不満地批评。“你应该和他去看电影,看他有何企图。”

  若蝉对他的话听而不闻,回答范伯淹。“我姊姊在弥敦道开了一家男士名店…”她顿住,脑中一道灵光闪过。

  她质疑地转头看龙侠。虽然他今天未再一⾝名牌,仍是昨天的T恤、牛仔裤,仿佛忽地决定反璞归真了。

  “你一直看我⼲嘛?我多么‮纯清‬、淳朴啊。你旁边那个才时髦呢。”他撇撇嘴。

  他不说,若蝉还没注意到,不过范伯淹素来就是女老师们口中最会穿‮服衣‬的男人,大概他天天都穿得十分体面,她看习惯了,习以为常。

  而这边,范伯淹说:“真的?你姊姊的店名是什么?说不定我去过。”

  由于他们是同时对她说话,若蝉顾了此便顾不了彼,只听到龙侠的。

  于是她问范伯淹:“对不起,你刚刚说什么?”

  “我说…”他才开口,声音又被龙侠盖掉。

  “我穿名牌你就嫌我太美,骂我时髦,他穿,你为什么不说他?”

  若蝉恨恨瞪龙侠一眼,再不好意思地转向范伯淹。

  “抱歉,主任,你说什么?”

  “我劝你不要带他去你姊姊的店,你缓筢悔的。”龙侠又在一旁抢话。

  她实在给他吵烦了,忍不住扭头吼他。“你闭嘴行不行?”

  范伯淹被她异常的举动弄得十分迷惑。“若蝉,你在和谁说话?你叫谁闭嘴?”

  她无声的呻昑。“没有,没有,我…”

  范伯淹猝然停住脚步,张得大大的错愕眼睛,盯著她另一侧的目光,令她心跳和呼昅同时停止。

  她赶紧转向龙侠,看他又在搞什么鬼。

  他露出一点也不真诚的笑容,伸著脖子,挥著手。朝范伯淹挥著手。

  若蝉几乎要昏倒。她当然不能昏倒,飞快地,她的头又转向范伯淹。

  他跟看到鬼似的看着龙侠。“他是谁?他从哪冒出来的?”

  他看见龙侠了!若蝉向龙侠摸去,实实在在地摸到他的手臂。天哪,他就这样现⾝了!

  龙侠则就势抓住她的手,稳住她摇晃了一下的⾝子,并把她拉近他⾝侧。

  “嗨,我是龙侠,”他对呆若木鸡的范伯淹说。“我是若蝉的表哥。”

  “表哥!”若蝉对龙侠喊。“上次你是我的小学同学,今天是我的表哥,下次是什么?”

  虽然平空冒出了个电灯泡,范伯淹仍然很有风度地邀龙侠一起吃饭。若蝉不知他们如何,这顿饭她可是食不知味,吃得别扭死了。因为龙侠活灵活现地说了一箩筐她和他小时候如何如何,整餐饭就听他一个人乱扯得不亦乐乎。

  午餐结束,范伯淹先行离去,多半为了龙侠说若蝉和他本来就约好一起去看她姊姊。

  还有模有样地责怪她:“你怎么忘啦?我们上个礼拜就约了的啊。”

  范伯淹一走,她就对他发作。

  “下次?看情形罗。”他耸耸肩。

  “你怎么可以说现⾝就现⾝?像个幽灵似的。还好范主任没有起疑,不然我多难堪!”

  “是你失控对我吼叫吔,我不现⾝,你如何自圆其说?你宁可让他以为你发了神经,对著空气喊闭嘴?”

  “我真希望你走开,你好烦人哦。”

  当她明白自己说了什么,她大惊失⾊地按住他在桌上的手,一面紧张地环顾餐厅內的其他人。

  “哎,你不可以在这消失啊!”龙侠微笑。“你没有说那串关键字,不算许了顾啦。”

  她松一口气,收回手,仍绷著脸。“你是来实现我的愿望,还是来给我惹⿇烦的?”

  他的笑容敛去。“我是在帮你的忙吔。”

  “你在办公室那样摇动万国旗,又不给人任何预告的冒出来,算帮得什么忙?装神弄鬼还差不多。”

  “为什么人一定要吃了亏才知道上当?有人提醒,还不懂要预防?”

  “你又在答非所问。”

  “你如果非要和范伯淹交往,我也阻止不了你。但是和一个自命风流的男人交往的后果,你最好先考虑清楚。”

  “我和他吃顿饭而已,何况还有个热诚有馀、好管闲事的第三者在。难道他胆大包天到当众強暴我吗?再说,范主任好歹是从事教育的。”

  “哼,为人师表兼校园一匹狼的所谓教育工作者,又不是没有。”

  “就算有,你不能以偏概全。即使范主任真的想要追求我,我未必有意。”

  当他露出笑容,她又白他一眼。

  “你不喜欢他?”

  若蝉叹息。“你见过我们学校的校工,他长得眉清目秀,年约二十来岁,他可以去鬼混、非法赛车或不务正业,但是他白天当工友,晚上念夜校。我很喜欢他,这是不是表示我要他做我的男朋友?”

  “他没有假借名义接近你,或趁大家看不到时约你。”龙侠指出。

  “范主任大概顾虑人言可畏,这没什么不对。”

  “哼,真的想到人言可畏,就该公开约,不避嫌,自然没有嫌疑。”

  “你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此強烈,如果我不是已经知道你不是人,我会以为你吃醋,因为你想追我呢。”

  他反对地瞪大双眼。“什么『你不是人』啊?”

  若蝉怔一下。笑出来。“好嘛,算我用辞不当。但你的确不是嘛。”

  “虽然你不够诚恳,我且当你道了歉,君子不计女子过。走吧。”

  “去哪?”

  “回家啊。”

  “我要去看我姊姊。”

  “你稿子进度落后那么多,还不回家赶稿子。看你姊姊随时可以去,又不是你今天不去,她就要倒店了。”

  她瞅著他。“话是说得不错,不过我怀疑你千方百计阻止我去我姊姊那,恐怕另有原因吧?你刚才甚至叫我和范主任去看电影,而我和他吃个饭你便大惊小敝。”

  他耸一下肩。“你要去就去吧。我可不奉陪哦。”说著,他起⾝,过来为她拉开椅子。

  “哟,谢谢。”她站起来时,他弯起胳臂,她便挽著他。

  “这感觉真不错。”他叹道。

  “没有女人如此挽过你吗?”

  “才不是呢,我指的是每个人都看着我,和我们。”后面三个字他顿了一顿才加上去。

  若蝉莞尔。“你真的很自恋吔。”

  “爱自己,欣赏自己,是自信。但自爱过了头,以致伤害别人,那才叫无藥可救的自恋。”

  她斜首舂他。“龙侠,你恋爱过吗?”

  他做个鬼睑。“我若恋爱过,来帮你实现愿望的就不会是我了。”

  “为什么?你会在哪?”

  “有两个可能。例如,我们相爱,你对我却不是真情真意,转眼变了心,我除了法力消失,我也会消失。”

  “消失?去哪?”她好奇地追问。

  “灭亡,不见了。”

  “灭亡。”她一凛。“你是指,像人死亡?”

  “差不多。”他的表情沉了下来。“就像人间的尼姑、和尚,一旦出了家,便得舍弃七情六欲。”

  “出家人也有还俗的,他们可以还俗。”

  “我可以动凡心,对人动感情,只是,有得必有失,全在一念取舍间。”

  “失去法力,你再也不能帮助许愿及‮望渴‬实现的人了,是吗?这对你很重要吧?”

  “不妨说,我从中得到许多快乐。但我也有力所难及的时候。”

  “比方说没法使世界大同。”

  他微笑。“你是很会给我出难题的。说到这个,你的第二个愿望想出来没有啊?”

  “哎,你出的才是难题呢。”

  “没见过许愿许得这么慢、这么痛苦的。”

  “我希望世界和平,人人平等富足,你嫌我口气太大。我要当亿万富婆,你认为无聊。是你许愿,还是我许愿?”

  “你不是真心要变成亿万富婆嘛。”

  “谁说的?”

  “你不是那种人。”

  “我是哪种人?”

  “不告诉你。自恋狂是不夸别人的,怕把别人捧得太⾼,贬低了自己。”

  “你才不是这种人呢。”

  “哪一种?”

  “你拥有赋予人愿望实现的法力吔,谁有这么大的本事,能把你贬低下去?”

  龙侠⾼兴地仰头对空大喊:“听见没有?听见没有?”

  若蝉奇怪地也抬起头,只见到一片无云蓝天。“你跟谁‮威示‬呀?”

  “一个臭庇的家伙,逮到机会就责怪我,不过他也只能对我逞口舌之坑邙已。”

  她浑⾝一震,站定。“尊者?你的监管人?”

  他也怔怔站住。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“他叫你特使一号,对不对?”

  “哦,老天。你到底从哪知道这些的?”

  “我以为我作了些怪梦,听到一些…”若蝉慢慢菗回挽著他的手。“那…不是梦?你…”他究竟有没有吻她?他们有没有…她屏息,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

  “该死!真是该死!”他咒骂著跳脚。

  若蝉呆站著。如果那不是梦,那么他对她…她和他…那一幕那么真切,那表示,龙侠他…

  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和紧急煞车声四起。他们同时转头,看见一个三、四岁的小男孩天真地正往车水马龙的路‮央中‬跑去。

  说时迟那时快,若蝉只见一道人影闪电般飞越过‮全安‬岛,抄起给嘈杂声吓得呆在路中间的小男孩,将他举在空中,‮全安‬地送到对面行人道。在那短短数秒的刹那间,那些几乎煞车不及的车子全部被施了法术般停顿住。不,事实上,四周所有在动的东西都停了,彷佛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住,刚好让龙侠腾空飞去救小男孩,而没有人看见发生了什么事。

  若蝉才不关心或在乎有没有人看到那神奇的一景,她只知道她的心放了下来。龙侠没有失去他的法力。

  也许那毕竟只是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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